四海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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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出】路过巨浪

*1.5w完结。

*爆豪胜己离家出走了,绿谷出久发现后跟了上去。

*没赶上520,那就521快乐!


*Inter High:IH,夏季的日本全国高校综合体育大会,在7到8月举行。

Winter Cup:WC,冬季的日本全国高校综合体育大会,在12到1月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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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在IH大赛结束后的第8天,高三第二个学期开学前的第9天。

 

爆豪胜己离家出走了。

 

其实按爆豪胜己的话来说,他并不是离家出走,他只是在没告诉远游中的父母的情况下开启了一个人的旅程。

 

本应是这样的。

 

“废久,你给我滚回去。”爆豪胜己对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绿谷出久咆哮道。

 

“可是我已经和妈妈说好要去小胜家住了。”绿谷出久把双肩包脱下抱到了胸前,一副要在爆豪胜己隔壁坐很久的样子。

 

“谁会让你住家里啊?”爆豪胜己不耐烦地推向绿谷出久,企图将对方从自己的身边推开,这趟电车的人不多,他们这排只有他们两人,绿谷出久比爆豪胜己想象中还要轻上一点,饶是布质的凳面粗糙,绿谷出久还是被推离了半个身位,甚至差点整个人歪倒在凳子上。

 

“可是电车已经开了嘛。”

 

像是回应绿谷出久的话一般,电车轰鸣了一下。 

 

他们对面只坐了一个戴着耳机低头听歌的青年,青年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打闹,如果不是他身后飞速划过的景象,时间在他身上便安静得宛如凝固了一样。

 

“那你下一站给老子下车。”

 

绿谷出久抱着包慢慢挪动到爆豪胜己的身旁,他一直绷紧着身体,就像是怕对方会再次将自己推开似的。

 

“我说你下一站下车,听到没有?”爆豪胜己不耐烦地再说了一次。对方还是毫无反应,爆豪胜己只能自己转过头去,然后他看到了向前弯着腰抱着包的绿谷出久,以及他那张傻乎乎的笑脸。

 

爆豪胜己觉得绿谷出久要是把腿也缩到身前就会变得和缩进龟壳的乌龟差不多了。可即使绿谷出久缩成乌龟,爆豪胜己也不能像马里奥一样将对方一脚踢开,因为显然对方并没有听到自己刚刚说的话。

 

“下一站下车。”爆豪胜己烦躁地掐向绿谷出久的脸蛋,他不信这样对方还能听不见。绿谷出久的脸软绵绵的,指尖下的触感像是裹了粉的糯米糍。

 

“痛痛痛——小胜别掐啦!”

 

爆豪胜己往上扯得用力,绿谷出久逼于于无奈只能放开书包直起身。他泪眼婆娑地揉着自己可怜的脸颊,他的五指并没有并拢,指缝间能看到发了红的皮肤。

 

无馅的糯米糍变成了草莓大福。爆豪胜己有点走神地想到。

 

“小胜,只坐一站吗?我还以为要去很远的地方呢。”清晨的日光照到绿谷出久的身上,模糊了他的边界,恍然间他如同来自虚空,他发出的提问也变得没了实体感,仿佛这个提问来源于触摸不到的次元空间,比如爆豪胜己自己的内心。

 

到底要去哪里呢?

 

爆豪胜己自己都不知道。

 


02.

 


“小胜,车里的人都换好几次了。”绿谷出久才说完,他隔壁刚空下来的位置又坐下了一个人,这个人体型要比前一个庞大许多,挤得绿谷出久不得不向爆豪胜己贴近。

 

虽是夏末待秋的时分,然而炎热却久久没有离去,两人还穿着短袖,他们裸露的手臂贴在了一起,并不燥热,而是带着一股空调的微凉,会让人产生再贴近一点的冲动。爆豪胜己唐突地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背包走到了电车门口。恰逢车门开启,爆豪胜己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害绿谷出久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急急忙忙地抱起书包跟上爆豪胜己的步伐。

 

绿谷出久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只知道这里能嗅到咸咸的腥味,能听到浪花相击的声响。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他知道这里有海,而他要是不再紧跟一点,爆豪胜己就会随着海浪飘走。

 

“小胜,等等我!”

 

爆豪胜己跑得太快了,绿谷出久的一声声呼唤都没有换来对方的一个回头。绿谷出久动作一下子没协调好,面前的景色快速颠倒,骨头隔着皮肉撞击到了地面,皮肤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感,一直抱在怀里没来得及背到身后的书包飞向了几步之外,正在口中飘出的呼唤变了调,小胜两个字化作了闷哼。

 

“走路都走不好跟个屁的跟!”

 

手臂被握住拖起,绿谷出久撑着铺满砂砾的地面慢慢地站了起来。爆豪胜己收回手,双手抱胸不耐烦地看着绿谷出久,一点也没有帮绿谷出久检查有没有跌伤的意思。

 

绿谷出久拍了拍衣摆和裤子,白色衬衣沾染了些微尘,而长裤被磨破了,露出了里面擦伤了的右膝盖,不见日光的嫩白肌肤正微微地渗着鲜红。他摇晃着走过去拿起地面的书包,就在爆豪胜己以为对方多少也会消沉一下的时候,绿谷出久背起书包之后却是转身对他一笑,还是那张傻乎乎的笑脸。

 

“我现在走得可好了!所以我可以跟着小胜了吧!”

 

走得好个屁,刚刚都走得东歪西倒的。

 

“你没有废到崴脚了吧。”爆豪胜己皱了皱眉。

 

绿谷出久向前走了两步,眼看又要跌倒,爆豪胜己不得不忍着火气,冲到对方身前,好接住那个又想和地面亲吻的废物。

 

爆豪胜己看到绿谷出久苦恼地锁紧了眉关,虽然对方很麻烦,而且现在这样完全是对方自找的,可毕竟不用管绿谷出久不等于不用顾及绿谷引子,一想到绿谷阿姨伤心的脸以及看到闺蜜伤心开始爆发的爆豪光己,爆豪胜己就感到头痛。

 

“要背你吗?”

 

“我脚没事啦,刚刚只是踩到鞋带了而已。”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换来的是爆豪胜己立刻放开的手和绿谷出久懊恼的下一句话。

 

“等等,小胜要背我吗!”

 

“背个屁,你再吵,我就把你丢到铁轨里。我说,你能不能自动自觉滚回电车有多远坐多远。”爆豪胜己随意挑了个方向往前走。

 

“可是小胜又不回去。”绿谷出久的这声抱怨很遥远,明显没跟上自己的步伐。爆豪胜己不知道他玩的什么把戏,虽说不想理绿谷出久,可想起对方刚刚踉跄的步姿,爆豪胜己不得不忍着脾气转身。

 

两人隔了一大段距离,绿谷出久倒没有停下步伐,只是他每一步的移动幅度都很小,裤子的破洞颇为明显,膝盖擦得血红一片,随着他的走动,破洞边缘的布料会划过伤口,痛得绿谷出久龇牙咧嘴。

 

“你别过来。”

 

“但是我和小胜之间的距离比我回车站近啊......”绿谷出久努力维持笑脸,可是脚刚踏下一步,他就破了功,笑得也不傻乎乎了,笑得惨兮兮的。

 

这天闷得不像话,他们出门在早上,现在正值最晒的正午,路上行人稀少,大概是大家都躲到屋檐下避日了。他们饿了大半天,又被烈日直射着,就是爆豪胜己都有点发晕,蒸腾着的大地似乎要把离他有一段距离的绿谷出久也模糊成幻影,只要眨一眨眼对方就会卷进蒸发在半空中的水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对方那膝盖亲吻在地面上的淡红吻痕证明对方存在过。

 

绿谷出久消失了正好,可是不是以这种方式。

 

爆豪胜己走到了绿谷出久身边,拉着对方往一旁花圈边的石头走去。

 

绿谷出久把重心依靠在爆豪胜己身上,单脚跳着向前:“所以‘你别过来’是我不用走过去,小胜走过来的意思吗?”

 

把这个吱吱喳喳的烦人精按好在石头上坐好,爆豪胜己反驳道:“你不渴吗?这么多废话。给我在这里乖乖等着,别动。”

 

“小胜记得回来!”

 

从药房里买了应急用药品的爆豪胜己觉得自己像是个白痴,他站在远方看着坐在石头上仰着头发着呆的绿谷出久,而由于角度的问题,对方显然没有发现自己。

 

绿谷出久坐在树荫下,不同于在外奔走了一段时间汗流浃背的爆豪胜己,对方看着还满身清爽,仿佛电车上的冰凉被他带了下车一样。清风向绿谷出久迎面吹来,吹动了他的发丝、头顶的绿叶,以及他身后斑斓的鲜花。这里离海边不远,刚刚去药房的路上,爆豪胜己看到了闪闪发光的大海,蔚蓝大海漂浮着一艘帆船。看着绿谷出久,爆豪胜己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艘白帆。

 

花圈是盛满了鲜花的船身,白衣鼓起是那盈满了海风的船帆,而绿谷出久正坐在船头上吹着惹得他发丝凌乱的海风,。

 

“小胜回来了,我刚刚还在想你是不是偷偷溜走了。”

 

绿谷出久转过了头,如同鲜花之船在向着爆豪胜己驶来。

 

“我免得弄脏别人的眼,出现一个因为膝盖失血过多顺带被热得蒸干的干尸就不好了。”

 

绿谷出久也知道爆豪胜己对着自己吐不出好话,可他不在乎,他看着对方手上提着的胶袋多少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虽然最后还是自己给自己包扎,可是单是爆豪胜己特意去帮自己买应急药品这一件事,就够绿谷出久笑成一个傻子。

 

他们两人是幼驯染,但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在一堆哥俩好的幼驯染中就他们两个关系微妙,“单”看生厌,爆豪胜己单方面的厌。

 

绿谷出久为此苦思过很多次,两人都没有搬过家,家与家之间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他们从小到大分班都在一起,甚至因为学号的相邻,班级分组也经常同组。两人都没成为不良,两人成绩都处于上等,绿谷出久自认自己没有奇怪的嗜好,长得也不碍人眼睛,头臭狐臭这种外露的问题也没有。正常来说,这样的两人即使不亲密如蜜糖沾豆,也不会变成有空无事就恶言相向的存在。

 

绿谷出久搞不懂,于是唯有去观察。他的朋友笑称他对爆豪胜己的太过于了解了,就是对方皱皱眉都能分辨出对方到底是对某些事不耐烦还是只是单纯的心情糟糕。绿谷出久对此不置可否,当你在一个人身边久了,当你一直去认真留意对方,了解自然而然就会加深,甚至视线追随着爆豪胜己这件事也已经成为了习惯。

 

习惯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03.

 


绿谷出久的膝盖看着严重,其实伤口并不大,简单包扎过后,又能活蹦乱跳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一开始绿谷出久还饶有兴致地对着沿途的风景说着话,可爆豪胜己一次都没有回应过。烈日被厚云遮盖,密云压得很低,把绿谷出久嗓子眼的话语都压回了喉咙里,渐渐地绿谷出久只是静静地走在爆豪胜己的后方。

 

他们走到海边,这里的海滩沙质粗糙并不适合游泳所以空无一人,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孤岛,变得灰蒙的天空与大海似乎要把它所侵染,孤岛的翠绿色发了白像铺上了一层细灰。

 

“你怎么知道我出门的。”爆豪胜己是真的疑惑,虽然他一直想出来走走,可今天出门是临时起意,甚至电车也是乱挑的,只是他去到站台的时候,这趟车刚好到了而已。

 

绿谷出久本来还以为对方要先痛斥自己是跟踪狂之类的,结果却没有发生预想中的那一幕,最近的爆豪胜己果然很不对劲。他斟酌着词语开口道:“因为小胜最近......比较反常,也不无故骂人了,街头的篮球场也不去了,听你的学弟们说发给你的信息也没有回复。”

 

爆豪胜己的父母出游前曾拜托绿谷家多多照顾自家儿子,所以这段时间爆豪胜己有时会过去绿谷家吃饭。可昨天爆豪胜己来绿谷家里吃饭的时候,爆豪胜己甚至没有吃绿谷引子特意给他准备的辣椒酱。

 

绿谷出久跟着爆豪胜己走回家,结果到了家门口,对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跟在了身边,最夸张的是爆豪胜己反应过来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快速地关上了花园的铁门,而铁门边的信箱已经塞满了好几天的报纸信件。

 

绿谷出久站在别墅外面等着屋子亮灯,结果等了好一段时间,等得自己都想冲进去了,才等来了爆豪胜己房间的那一角的点灯,而由此至终客厅的灯竟然完全没有亮起,对方是摸着黑上的楼。

 

绿谷出久说不出那种感觉,只是今天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向了爆豪胜己的家。胜叔叔和光己阿姨不在,没有可以陪爆豪胜己的人了。

 

结果他就看到了那快要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即使只是一个衣尾,绿谷出久还是瞬间认出了那个人就是爆豪胜己。

 

“我刚好在电车站台撞见小胜,有点好奇就跟来了,毕竟我身负所托,篮球队的大家很懊恼哦。”爆豪胜己讨厌绿谷出久的关心,所以绿谷出久也不打算让对方发现。

 

“他们怎么每次都找你,烦不烦啊。”

 

爆豪胜己一生气,篮球队的人要是处理不了就会找绿谷出久。绿谷出久倒没有让爆豪胜己瞬间消火的魔力,绿谷出久不是什么灭火筒,他更像是点燃缠绕在爆豪胜己身上那些氢气球的那根小小的火柴。

 

绿谷出久的出现会激发对方的爆脾气,可是在猛烈的火山爆发过后,爆豪胜己就会变得平静又正常起来。队员更情愿承受一次性的极度侮辱,也不愿意承受一大段时间的谩骂煎熬,而且爆豪胜己向来能骂到他们的痛处。

 

爆豪胜己为此说教过篮球队的大家很多次,但那群没大没小的总是打着哈哈地说着“可是爆豪前辈和绿谷学长的关系很好嘛”。爆豪胜己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错觉,觉得自己和身后这个雀斑脸废物关系好,两人总是走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对方是块洒了芝麻的牛皮糖。

 

“因为如果有小胜捉迷藏游戏的话,那我肯定是最厉害的鬼嘛。”绿谷出久小声地嘀咕着。

 

爆豪胜己要被绿谷出久高上一点,脚也要大上一码。绿谷出久能完完全全地踩在爆豪胜己的脚印里,仿佛两人隔着前后不过一秒的时空,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海浪不断冲刷着海滩,把海滩上的金沙吞食进大海里。也不知道大海喜欢不喜欢吃金沙,绿谷出久揉了揉饿扁了的肚子想着。怎知这一揉,直接揉出了哀鸣。

 

前方的脚印忽然停止了延伸,终结在一双黑球鞋上。

 

“我要去吃东西。”黑球鞋又大步地动起来,因为跨步大,用力重,鞋印也深了几分,沾染到鞋面的细沙滑下像薄薄的金色瀑布。

 

绿谷出久没有动,他看着那些金沙走了神,怎知瀑布忽又停了。

 

“前面好像有便利店,我直接买个饭团好了。”

 

爆豪胜己向前走了几步,身后并没有响起沙沙沙的踩沙声,他咬咬牙终是转过了身,看着站在灰蒙蒙的大海与灰蒙蒙的天空之间的绿谷出久,他的发丝比远方的孤岛更青绿,一不留神说不定会觉得对方更像那漂浮着的孤岛。屁,绿谷出久才不是那种会安安静静待在一旁的破岛,明明是每天在身边吱吱喳喳烦死人的跟屁虫。

 

“废久。”

 

“啊!我们去便利店吧!”绿谷出久快步走向爆豪胜己。

 

爆豪胜己没等绿谷出久的到来就继续大步向前走。你看又跟来,不是跟屁虫是什么?

 


04.

 


所谓的前方并没有便利店,便利店在他们走了好一段路,走到海浪声都消失不见才走到,那时候别说午饭了,都临近晚饭时间了,期间绿谷出久的肚子响得像六七月的蝉鸣,等他满足地塞进了那一口白饭,肚子的叫声早就消失了,如同现今八月消逝了的蝉鸣一般。

 

外面太热了,两人坐在便利店窗边的休息区里,看着玻璃窗外悠哉路过的行人吹着冷咻咻的空调吃着热乎乎的饭。

 

“为什么小胜......”绿谷出久被饭噎着了,转到一旁不住地咳嗽。

 

爆豪胜己没有去扫对方的后背,也没递纸巾,只是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如果绿谷出久现在回头看的话,便能看到爆豪胜己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不安。

 

绿谷出久终于缓过了气来:“为什么小胜刚刚肚子不会叫啊,太不公平了!”

 

“你就问这个?”

 

绿谷出久一副“不然呢”的疑惑表情,爆豪胜己觉得刚刚一直在思考怎么回答绿谷出久问题的自己是白痴,他大口地咬向了饭团,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为什么小胜要来这里?为什么小胜忽然离开家里?

 

爆豪胜己本来以为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今天绿谷出久跟了一路,他问的只有爆豪胜己要前往何方,却从没询问过他做出这个行为的原因。

 

其实真要爆豪胜己回答,他也未必能说出口,说自己迷茫了?爆豪胜己的词典是不允许出现这个词的。

 

习惯了胜利的爆豪胜己,从入学开始,就连续两年作为主力在日本的篮球高校联赛中摘下了桂军。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本应是他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大赛,高三的IH大赛中,他却首次尝到了败北的滋味,他现在还记得比赛那天结束的哨声以及随之而来的篮球在地面弹跳的声音,士杰高校压着哨投下的三分逆转了比赛的结果。爆豪胜己手中的金色奖杯变成了银色的奖牌。

 

爆豪胜己不甘心,他的高中篮球生涯必须以冠军作为终结,他向球队顾问申请要继续打到WC大赛,却被顾问无情驳回了,顾问还带来了他的班主任。班主任说出爆豪胜己期末成绩掉出了年级前十这件事来苦口婆心地劝他放弃这个想法,WC大赛临近大学的升学联考,要冲击高级学府的爆豪胜己根本没有精力可以分心到篮球上,甚至在班主任眼里IH大赛就是让爆豪胜己成绩下跌的罪魁祸首。

 

即使是天纵奇才,爆豪胜己也无法顾及到方方面面。到底要不要继续打WC大赛,其实爆豪胜己内心深处也是知道什么才是现在的首要任务的,可这不代表他就能瞬间放下这几年对篮球的执著,这份难受他不知道找谁说,也根本不想找谁说。他憧憬强大,也渴望自己一直展示的只有坚定的一面,如果对谁倾诉,就像他是一个失败者一样。

 

“因为你是个什么都不会的饭桶。”爆豪胜己是不会告诉绿谷出久自己一直都不怎么饿的。

 

“白饭是人间美味,特别是配上炸猪排的时候,何况饭桶也不会叫!”

 

绿谷出久吃到一半,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手机盖上显示的是绿谷引子的名字。绿谷出久对着键盘噼里啪啦地打了好几下。

 

“你吃完饭团就滚回去,别让引子阿姨担心了。”

 

“小胜果然不打算回去吗?我就知道是这样。可是我刚刚和妈妈说在小胜家待得很开心,然后妈妈还回复说要去和光己阿姨说一声,你确定要我回去吗?”绿谷出久把手机举到爆豪胜己面前,以短信内容向对方展示着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绿谷出久总是能在爆豪胜己这座火山的边缘徘徊,明明每次爆豪胜己都想一下爆发将对方烧熔在岩浆里,可绿谷出久就是有办法在岩浆袭击下保持完好无损,甚至在火山口安心扎营。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爆豪胜己说出口后忽地有点紧张,绿谷出久这个老是唱反调的,说不定下一句就会反驳道那小胜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来跟着小胜啊。”

 

绿谷出久依旧没有问,爆豪胜己松了口气,不过这答案怎么看都怪怪的。

 

“小胜,还有两三口饭团!你吃慢点!”

 

说罢,绿谷出久就冲出了便利店,站在街边脱下了红球鞋,翻转,轻敲鞋子的侧面。他一边弄还一边神经兮兮地望向坐在落地窗边的爆豪胜己,拍了没几下,他快手快脚穿好鞋子后又跑回店里。这么几步路,绿谷出久愣是紧张得喘成了刚跑完短跑比赛似的。

 

“小胜,还没吃完太好了。”

 

爆豪胜己看不出自己吃饭和对方拍鞋沙的关系,况且刚离开海滩的时候,绿谷出久就拍过一次了。

 

爆豪胜己觉得绿谷出久简直莫名其妙:“没拍完,怎么不早点弄?”

 

“因为小胜走太快了,又老是不等人,要是中途停下,我怕自己跟丢了。你看,我们的步伐对比。”绿谷出久左右手各竖起了食指和中指,他交叉着手臂,分别以两指为腿,让左手与右手在桌面行走。两只手走向的是有着爆豪胜己的右方,顺手的左手在前面走得飞快,反手的右手扭曲着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

 

此时窗外的天火已经烧了残云,映衬得黑色油柏路都带了点迷幻的色彩。而绿谷出久,隔着玻璃也沾上了那几分橙色的温暖,他的发丝也不绿了,发间的昏黄像是盛夏终结后迎来的初秋。

 

如果空调吹散的是皮层外的闷热,那绿谷出久这股秋风驱赶的就是身体内的燥热。

 

幼稚鬼。

 

爆豪胜己的手臂移动了一下,截停了绿谷出久的左手。绿谷出久还稚拙地演了一场左手食指试图攀越面前手臂高山失败的戏码。左手向后倒退几步后,他把左手压低,像是要跌倒似的,最后左手却被走动极慢的右手接住了。

 

绿谷出久玩得太开心了,爆豪胜己犹豫了一下,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臂。

 

绿谷出久的右手顶着左手,亦或者左手拉着右手,一同翻过了爆豪胜己的手臂。

 

“翻过去了!”

 


05.

 


爆豪胜己走得随意,绿谷出久也跟得随意,他们沿着海岸线走,夕阳下海水像是被它吞进肚子里的沙子染成了金色。伴着耳边的海浪声,他们路过了跌倒后独自爬起的小孩,路过了赛跑输了后拉着朋友再来一次的学生,路过了谢绝别人搀扶的老婆婆。

 

爆豪胜己没说终点站,那绿谷出久也就不再问。他只是不断向爆豪胜己诉说着自己沿途发现的有趣的地方,比如那小孩后裤袋被母亲绣上的小花,比如那学生第二次比赛的时候耍赖死活要抱着对方跑,比如老婆婆在谢绝了想要搀扶她的人后,在原地伸了几个懒腰舒展骨头,还掏出小镜子不满地看了看还没来得及染黑的头发。

 

他们从太阳还游在天空上,走到太阳潜进了夜海里。

 

厚云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积聚在空中,而不时闪现的云间缝隙里能看到闪烁的星星。

 

啪嗒。

 

绿谷出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啪嗒啪嗒。

 

天空忽地下起了雨。

 

“小胜!下雨了!”

 

“不用你说也知道,废物!”

 

爆豪胜己脱下背包顶在头上往前跑,但一旁的绿谷出久不背着书包跑就算了,还把书包脱下抱到怀里,半身下弯为书包挡雨。

 

这条路路灯坏了,地面本就看不清,绿谷出久又弯了身,加上倾盆的大雨,被淋湿的刘海刚好刺到眼睛上,逼得绿谷出久几乎睁不开眼,脚步趔趄,仿佛随时要被雨水压得摔到地上。

 

爆豪胜己咬咬牙,将背包单肩背到身上,一手拉着绿谷出久的手腕就往前跑,绿谷出久的奔跑几乎是完全靠着爆豪胜己的指引。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两人跑到屋檐下,大雨停了,密云被吹散了,露出了整片的繁星。

 

“抱着书包弯着身跑,你是傻子吗?”全身湿漉漉的很不舒服,爆豪胜己抹了把脸,把头发往后梳。

 

“可是里面的东西不能湿嘛……”绿谷出久拉开了背包链查看包里的东西。

 

“拿来。”“小胜!”

 

爆豪胜己抢过了书包,只见里面放了几本东西,他将东西抽起来看一眼,脸都黑了,想笑绿谷出久又觉得这傻子行为的确像是对方会做的。

 

“你他妈带什么教科书作业本!”

 

“还给我啦!我不是说刚好在站台撞见小胜吗!那带着这些怎么了!”

 

绿谷出久早上去找爆豪胜己的时候,想了各种借口,最后就写作业这个最靠谱了,所以才带了一大堆课本作业,谁知道爆豪胜己会偷溜出门,时间紧迫,他背起书包就是追。

 

“站台撞见我?你写作业还得找个环境优美的地方,就是去图书馆也不用去这个站台吧?”

 

爆豪胜己翻开作业本嘲笑了起来,都快开学了,对方竟然还有一大半没有写的。绿谷出久看抢不过爆豪胜己,只能转移目标,去抢走对方没加防备的背包。

 

“小胜,你又带了什么!”

 

爆豪胜己的包轻得可以,可绿谷出久没管这么多,一手就拉开了拉链,里面只有一样东西,一个钱包。

 

“小胜才是!出来衣服都不带的吗!还一直让我回去,根本你自己也没计划好今天要在外面过夜吧!”

 

“啰嗦,关你屁事。谁说我没计划的!”

 

爆豪胜己将绿谷出久的书包塞回对方的怀里,大力拽回自己的,他的背包比他整个人还要湿,包袋内都发了潮,爆豪胜己摸了摸自己的钱包,毫无意外地摸到了水汽。他拉开了背包前面的那格,里面有一个塑料袋,他拿出来解开看了眼,归功于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湿。

 

那个塑料袋是药房的,绿谷出久一瞬就懂了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幼稚的拌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没发出任何音节的张开的嘴巴倒像是在大口呼吸着空气中的氧气,配着这湿透的身体,以及他们吹了一天的海风而吹来的身上满身的沙和大海那股特有的咸味,比起淋雨,他们更像是刚逃过大海的浪花而大口喘息着。

 

爆豪胜己瞟了一眼对方露出来的膝盖,剧烈运动下纱布都松松垮垮了。

 

“走了。”

 

“啊!小胜,你的包没拉好链。”

 

爆豪胜己走着的道路上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坑,在路灯的照射下发着柔和的光,路面亮得宛如天上的星空。

 

“我知道小胜的包里是什么了......”

 

爆豪胜己没听到也就没回头。

 

绿谷出久几步跑到了爆豪胜己的身后将拉链拉上。

 

“你还跑,摔成傻子就自己从这里爬回东京。”

 

路面亮如星空的话,那刚刚落下的就并不是雨水,而是星星。

 

如果雨是星星的话,那手中这个湿漉漉的背包便载满了繁星。

 

“小胜,才不会让我摔成傻子。”

 

“我会将你揍成傻子。”

 

爆豪胜己挥了挥拳,拳没打到绿谷出久脸上,水滴倒是洒到了绿谷出久的脸上。

 

爆豪胜己看着对方招牌的傻笑,有点发虚。

 

“你他妈真成傻子了。”

 

绿谷出久只是继续笑着,他甚至没有抬手去抹走脸上被爆豪胜己洒来的水滴。

 

毕竟这就像是爆豪胜己将星星洒落到他的脸上。

 


06.

 


在作业这件事上,绿谷出久从来都是认真的。

 

两人随意找了个旅店住下,他们身上的钱不多,旅店也高级不到哪里去,墙纸脱了角,床头的木板掉了色,顶上的灯坏了一盏,除了一张单人床,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柜子上有一盏床头灯,比顶上的灯还亮。洗完澡出来的爆豪胜己看到的就是绿谷出久蹲在床头柜前的身影。

 

“你在干什么?”

 

“小胜,你怎么不穿衣服!”绿谷出久转过了头,他的手上拿着一支墨水笔。

 

爆豪胜己觉得绿谷出久眼瞎,首先自己的胯间是围着毛巾的,第二不是他不想穿,而是他的衣服都湿成一团了,他就干脆洗了。

 

“湿成狗屎了,你要穿吗?我说你还真做作业。”

 

“快开学了,我再不做就来不及了,对了!这题小胜会做吗!”绿谷出久蹲得久了,腿有点发麻,刚站起来有点站不稳,爆豪胜己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才避免了他跌倒。

 

“好险,差点就要把床弄脏了。”

 

爆豪胜己有点想问对方这么蹲着膝盖不痛吗,可又觉得这问题实在太不符合自己的风格,想来想去也只是夺过了绿谷出久手中的作业。

 

“你给我去洗澡,这些题,我一分钟就解决了。”

 

爆豪胜己做完那几道题的时候,绿谷出久刚好从洗手间出来,刚刚才说着爆豪胜己不穿衣服的他也没好多少,两人的区别只有绿谷出久胯间的毛巾要长一点而已。他湿哒哒的卷发并没有吹,发梢的水滴到他的肩膀上滑落,在锁骨处聚成了湖,他的脸颊潮红,虽然爆豪胜己知道是被蒸气闷的,可爆豪胜己就老是有个错觉,对方是病出的潮红。

 

爆豪胜己将手中的作业给回绿谷出久,走进了洗手间。要说这旅店最好的地方,那便是还有电吹风可用。

 

“小胜,你真帮我全解了,太好了。”绿谷出久坐在床边,水滴滴落到床单上,洇出了一个个深色的水渍。

 

爆豪胜己直接走到了床头灯旁把插头拔了,插上了电吹风。绿谷出久见状,倒是自动自觉地把头低了下去,莹白而又纤细的脖子就这样裸露在爆豪胜己的眼里,那里有着一条条延伸到下方的水痕。本想将电吹风塞到绿谷出久手上的爆豪胜己顿了顿,把风力开到了最大,对着绿谷出久的头就是一通乱吹。

 

他吹得一点都不温柔,头发似乎被他的搓揉弄得打满了结。

 

“小胜,我觉得我的头发要被卷进风筒了……”

 

“废话这么多,你自己吹。”

 

此时,爆豪胜己正在吹绿谷出久后脑勺的头发,绿谷出久闻言对着自己的刘海大力吹了一口长气,绿色的发丝合着电吹风的“呜呜呜”声在空中乱飘。

 

“这样吹吗?”

 

爆豪胜己用力抓了一把绿谷出久的头发,绿谷出久痛得不敢继续玩了,只能委屈巴巴地等着对方把自己的头的控制权还给自己。绿谷出久刚吹干的头发蓬松得宛如一只松狮犬,让人几乎要怀疑一个枕头不够他睡的程度,关了电吹风的爆豪胜己没忍住揉了揉,过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奇怪,便补了一句。

 

“吹干了。”

 

绿谷出久把手指插进了自己的头发,摸了摸头顶:“我还以为自己的头皮要被烧伤了。”

 

爆豪胜己打开电吹风对着绿谷出久的头又是一吹,吹得绿谷出久的头发都倒向了右边:“你皮痒了?真的想被骂?”

 

爆豪胜己觉得今天自己的脾气之好简直是不可思议了,去死之类的甚至一次没说。

 

“现在的小胜不会乱骂人的。”

 

爆豪胜己对他自己不爽的时候,是不会骂人的。绿谷出久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可以说他说不定是这世上唯一发现了这点的人,说不定连爆豪光己都不知道。

 

外人惹了爆豪胜己的话,爆豪胜己的滔天怒火会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溢出。但如果惹到他的是他自己本身,那怒火就只会在他体内不断焚烧,烧毁掉保护着他内心的每一道高墙。他的自尊心不允许别人看到他的每一次脆弱,也不允许别人看到他的每一次纠结。

 

别人只需要看到他大步地坚定地往前就够了。

 

绿谷出久虽然没有问,可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爆豪胜己在纠结什么呢?最了解爆豪胜己的人,可不是他自认的,当身边的所有人都这样认定的时候,那便是真相。他想过要告诉对方,迷茫、不安、焦虑并没有错,不用藏着掖着的,可转念一想,爆豪胜己也不是需要这些言语安慰的人。比起这些在对方眼里可怜对方一般的话,还不如静静地陪在对方身边,装得像没发现对方的脆弱一样,以最日常的行为、最日常的话语陪着。

 

陪伴,本来就是最好的疗伤药。

 

“现在就骂你,换了纱布就快去写你的作业,废物。”

 

轻飘飘的一句“废物”怎么看也不像骂的,特别是还顺带了爱心提醒换纱布的情况下。爆豪胜己关了电吹风,把放在桌子上的药店塑料袋扔到绿谷出久身上,绿谷出久手滑没接稳,整袋东西擦过绿谷出久的膝盖丢向了地面。那袋东西不重,可跌落的角度还是让绿谷出久痛得龇了牙。

 

爆豪胜己走了过去弯腰捡起塑料袋,坐到了绿谷出久身边,也没出声询问,伸手就想将绿谷出久的腿抬到自己的大腿上。

 

“等等!这样会倒的啦!”

 

绿谷出久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才没倒到爆豪胜己身上,他没提什么小胜蹲在自己面前比较方便包扎这样的话,今晚对于绿谷出久简直是奇迹之夜,无论是吹头发、写作业还是现在的包扎,都可以列入绿谷出久人生中的十大“爆豪胜己的不可思议”。绿谷出久快速地把左脚盘起,整个人往左转面对爆豪胜己的右侧面坐好,他的右腿有点犹豫不太确定是否真的可以伸到对方的大腿上,倒是爆豪胜己直接捉向了绿谷出久那无处安放的小腿。

 

爆豪胜己的手法很娴熟,他平日虽然对篮球部的大家凶巴巴的,可在其他人受伤的时候从不含糊。绿谷出久有听学弟们说过,也有在篮球比赛现场看到过,只是他从没想到有一天爆豪胜己手中的那一圈圈白纱会缠到自己的身上。

 

小胜在篮球方面一直都很认真呢。绿谷出久一想到篮球部部活室挂着的银牌,内心难受了起来。

 

包扎完的爆豪胜己看到的是绿谷出久苦巴巴的脸,要不是还有理智告诉自己对方是个伤者,他真的想直接动手打上去,自己给他包扎,绿谷出久竟然还嫌弃了。

 

“下次小胜教我怎么包吧。”

 

“刚刚我包得这么仔细,傻子也学会了吧。而且你还想再摔一次?做作业给我坐到床中间,要是乱动弄掉纱布,把药水蹭床上,你就给我睡地板。”

 

绿谷出久乖乖抱着其他作业坐到床中间,爆豪胜己转身走进了洗手间。洗手间传来了电吹风的轰鸣声,这嘈杂的声音本应是让人集中不了注意力的存在,现今却像是一层温暖的保护罩,把世间的一切隔绝在外。绿谷出久甚至能回忆起刚刚从电吹风吹出的暖风的温度,那暖风吹得他整个人暖呼呼的。

 

“小胜,刚刚在吹什么?”

 

“衣服。”衣服洗了后虽然拧干了水了,可要等它自己干,明天他们都别想出门了。

 

“那我也去吹好了。”

 

“不用了,你看看几点,睡觉。”

 

“虽然是会有点吵,可是……”时针早就划过了十二点,刚刚做着题的绿谷出久也的确困得不行。

 

“我全都吹了,等你这废物反应过来,天都亮了。”

 

知道爆豪胜己帮自己把衣服都吹了之后,绿谷出久就笑得没停下来过,他觉得十大“爆豪胜己的不可思议”已经不够用了,就人一生几十年光阴的长度,以后他说不定能收集到成百上千个“爆豪胜己的不可思议”。

 

单人床很窄,两人都是发育完全的成年大男孩了,不贴近的话,窄床几乎要挤不下他们。他们关了灯,室内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微路边暖光。贴得近了,就着这微弱的亮光,爆豪胜己发现绿谷出久还在笑着,快要笑得他毛骨悚然了。

 

“笑屁啊你。”爆豪胜己用手臂推了绿谷出久一把,想把对方推得离自己远点。

 

床位窄,这一推,虽然绿谷出久拽着爆豪胜己的手臂稳住了上半身,右腿却滑出了床上。

 

“要掉下去了!”

 

爆豪胜己想起了对方受着伤的右膝盖,啧了一声把绿谷出久搂回了怀里,比刚刚贴得更近。因为只围了毛巾的关系,两人的身体都光秃秃的,他们直接就能摸到对方光滑的皮肤。爆豪胜己不知怎的想起了吹头时绿谷出久后脖的水痕。他把手心轻抚到对方的后脖,那里十分干爽,只有肌肤的嫩滑,水珠是消失在下方的,所以说不定还得再向下摸一点。

 

爆豪胜己沿着颈椎一路摸到了脊骨,指尖在那后背的凹陷处滑过,探查着这条身体上的河床里是不是还残留着液滴。直至摸到了那粗糙的毛巾边沿他才猛地惊醒。

 

此时的绿谷出久早就不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路边橙灯的缘故,爆豪胜己觉得对方整个人都发了红。爆豪胜己收回了手,可怎么放也不对,床真的太窄了。抱到胸前转过身去是唯一不会碰到对方的方法,但这样又显得自己是逃兵似的。

 

最后爆豪胜己懒得想了,直接就把手搭对方的腰上,嘴上说着其他话题来转移着双方的注意力。

 

“下雨的时候,明明路都看不清了,还低着头跑路,雨太大脑子进水了?”

 

爆豪胜己等着绿谷出久和自己拌嘴,然而半陷在他怀里的绿谷出久却难得地沉默了。

 

“因为小胜一定在前面,有小胜的路上就是对的。”绿谷出久说话声音并不大,可两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别说耳语了,就是对方的吐息都能感受到。

 

“这句话也太恶......”

 

“这句话可是小胜对我说的,原话,‘我一定会走在你的前方,有我的路上就是对的’。”

 

爆豪胜己对这句话的印象模糊,可这句话是他说的也不是无法理解,只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感觉估计是狂妄的,而不会像绿谷出久说出来的这般充满着可信赖的前进力量。

 

绿谷出久把头埋得更低了,半张脸缩进了被子里,窗外的灯光照射不到他的位置,爆豪胜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依稀感觉到对方目光的注视。

 

“那小胜有没有想过,反过来说的话,我就走在你的后方,所以有我跟着的路上就是对的呢?”

 

绿谷出久说得飞快,加上被子的阻隔,爆豪胜己几乎要怀疑刚刚是幻听,而迷幻药就是从绿谷出久头上传来的淡淡的洗发水味道。

 

爆豪胜己不太确定地说道:“你再说一次?”

 

“我说贴这么近,明天早上有生理反应怎么办!”

 

绿谷出久转过了身,背对着爆豪胜己。

 

“小胜快转正身体,你盯着我睡不着。”

 

“谁盯你啊。”爆豪胜己不得不承认,绿谷出久那弧度优美的肩颈处的确很吸引人,“我转过去,你转正吧。”

 

绿谷出久对爆豪胜己要把大半张床让给自己感到了意外:“你确定?”

 

单人床响了吱呀一声,爆豪胜己转身了,绿谷出久的后背骨和爆豪胜己的微微相抵。

 

“你的膝盖,爱转不转。”绿谷出久受伤的膝盖还是不要压着比较好。

 

师弟妹们年少天真的时候曾经不怕死地问过爆豪胜己为什么对绿谷出久的态度这么差,结果就是爆豪胜己把他们都轰走了,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为什么要对绿谷出久态度好。

 

和他同一个篮球队的好友上鸣电气在午休吃饭的时候向其他朋友提起了这件事,爆豪胜己懒得跟他们发火,只能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最后终结话题的却是有事迟来的切岛锐儿郎,他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讨论,但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他就给出了他的答案。

 

“很简单啊,大家通常最容易对谁展示坏脾气。”看没人跟答,切岛锐儿郎只能接着说道,“父母啊,正因为知道对方不会离开才会肆无忌惮的,不是吗?”

 

那时候爆豪胜己说完切岛锐儿郎的结论是放屁后,便火爆地离开了吃饭的地方。他回课室的路上还遇到了迎面走来的绿谷出久,毫无疑问,他找了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开始对绿谷出久发起火来。他当时想着最好能把绿谷出久骂走,以此来证明自己才不是因为对方不会离开才会肆无忌惮地发脾气,毕竟如果事实真像切岛锐儿郎说的那样的话,自己就像是个撒娇的小屁孩似的。

 

那天有没有把绿谷出久骂走,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知道现在对方还睡在自己的身边。

 


07.

 


“小胜,没有反应太好了呢。”

 

爆豪胜己醒来就看到绿谷出久掀起了被子,看着自己的下体,虽说那里还包着围巾,可是已经松散了不少,他脸色一黑,拍向对方的脸一通乱揉。绿谷出久脸颊上的肉被挤得害眼睛都眯起了。

 

“废久,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反应。”

 

爆豪胜己捉向绿谷出久的毛巾裤头,绿谷出久死命拉着不给爆豪胜己扯下,大清早两个人就在床上滚作了一团,两人憋气用力,力用得大了,害得薄红爬到了皮肤上,要是不认识的人推门进来肯定会以为自己撞破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然而两个人只不过是在进行着幼儿园式的打架。

 

爆豪胜己用了蛮力终于扯动了毛巾,绿谷出久吓得已经顾不得毛巾的完整性了,只能优先保护重点部位。扯松的毛巾露出了绿谷出久的盆骨,那个位置上骨头有着明显的凸起,盆骨下的大腿处烙印着毛巾皱褶压下的红痕。中间部位是那块可怜的毛巾和绿谷出久用力到颤抖的手,爆豪胜己抬起头才发现对方急得眼睛都红了。红眼睛,身轻颤,好像自己真的对他做了什么似的。

 

“不玩了,我换衣服。”爆豪胜己松开了毛巾,急急忙忙地走进了洗手间,他在洗手间站了好久才等来身下那迟来的清晨生理反应的消下。

 

“小胜,肠胃不通要及早解决哦,难道那天去我们家就因为这个不吃辣椒酱的吗?”爆豪胜己洗手间去太久了,绿谷出久小心翼翼地说着。

 

看着苦口婆心的绿谷出久,爆豪胜己只想宰人:“换你的衣服去。”

 

绿谷出久进去洗手间的时间不长,可身体上本应消失了的红却通了满脸。

 

“小胜,我们等等再走吧......”

 

“你要窝这里?”

 

“不是......内裤......”绿谷出久说得声音像蚊子似的,爆豪胜己听不清,绿谷出久只能加大音量,“内裤没干......”

 

爆豪胜己看着穿好了长裤的绿谷出久,所以对方现在里面是真空的吗?他感到有点烦躁,差点又想去霸占洗手间了。

 

“你昨天不是说吹衣服了吗?”绿谷出久的眼神简直是在说着,为什么只有他的内裤是不干的。

 

“谁会帮你吹那个,你是白痴吗?”

 

爆豪胜己说得好有道理,绿谷出久无法反驳,甚至觉得对方会帮自己吹内裤的自己才是难以理解的那一个。等绿谷出久红着脸吹好了内裤,爆豪胜己甚至已经买好了早餐,在房间里吃完了。

 

爆豪胜己是不会等绿谷出久慢悠悠吃完早餐的,所以两人走出旅店的时候,绿谷出久还在爆豪胜己的身后喝着牛奶啃着面包。

 

今天的天气很好,不同于昨天一会儿烈日当空万里无云,一会儿密云压顶倾盆大雨,今天的是蓝天白云,海面没有海雾,甚至能看清那远处的岛屿。昨天爆豪胜己以为是孤岛的那个岛屿,在转换了观察角度的今天,爆豪胜己才发现孤岛并非孤岛,那岛的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小的岛屿,在他们这个遥远的距离看过去,那两个岛几乎要连在一起。

 

两人没走下沙滩,只是在海岸沿边的堤坝上走着,堤坝下多是乱石,黑色的石头上由于含有矿物质正闪着金色的光。海鸟在天空上飞翔,海风带着大海的水汽吹向两人,汹涌的海浪一个接一个拍打在乱石上,巨浪高得过分,似乎下一刻就会将岸边的两人卷进白浪里一样,然而现实中的浪花只扑到了堤坝的陡壁上,甚至溅不到两人的脚边。

 

前方较为平静的海面有一条延伸到海中心的堤坝,堤坝上正栖息着一堆雪白的海鸟,绿谷出久看了看手中只吃了一半的面包,在路过这条堤坝的时候拉停了爆豪胜己。绿谷出久笑着指了指海中的堤坝,在确定爆豪胜己看清了自己指尖的方向后,他冲向了堤坝的尽头,惊飞了海鸟,在一堆向上飞升的海鸟中绿谷出久没有停下他的手,他将早就撕好的面包碎撒向了半空。才飞走的海鸟又在半路折返,以绿谷出久为中心在空中盘旋。

 

海浪声还在不断奏响,被白色海鸟围绕着的绿谷出久,就像是要被连天的白色巨浪淹没了一般。

 

本来想不管绿谷出久继续走的爆豪胜己却迈向了相反的方向,他向绿谷出久冲去,惊飞了还停留在堤坝上的海鸟,仿佛他正在划破着海水,而飞腾的白鸟便是那溅起的浪花。爆豪胜己一路冲至尽头,一把握住了绿谷出久的手腕,潮水退去,白鸟飞散,乱羽过后,绿谷出久还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绿谷出久没有被巨浪卷走,也没有被海鸟带离,他还在这里,在爆豪胜己的身边。

 

绿谷出久以为爆豪胜己也想喂食,把剩下的一点面包递给了爆豪胜己。绿谷出久的头发上有一根羽毛,然而还没等爆豪胜己犹豫好要不要伸手弄走,那只是浅浅轻插的羽毛便被海风吹飞,然后被随之而来的浪潮卷走。

 

两人站太外面了,浪花大一点,就会被溅到。爆豪胜己随手将面包丢到地面后,拉着绿谷出久离开了。

 

浪声还在身后延绵不断,可每当爆豪胜己以为浪潮要向自己袭来的时候,自己都并没有被沾湿,他甚至不需要快步奔跑去逃离,他只需要慢悠悠地离开。

 

他们走回到昨天绿谷出久坐着等爆豪胜己的位置,那片树荫还斑驳在鲜花之上,再往前走不久就是他们到来的站台。

 

“小胜今晚要来我家吃饭吗?”绿谷出久随口提到。

 

“劲辣辣椒酱。”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绿谷出久的脸一瞬雀跃了起来。

 

“当然有啊!”爆豪胜己不止答应了自己,甚至想起要吃辣了,要知道前天和昨天爆豪胜己都没碰辣,所以今天果然是心情好了吧。

 

一阵强风从背后吹来,伴随着的还有逐渐微弱的海浪声,绿谷出久伸展开双手,大风吹得他的短袖鼓起,他以这个被什么托起似的的姿势向前走了几步。

 

“小胜,你看风会托着我们走哦。”

 

绿谷出久有点紧张,虽然爆豪胜己不是喜欢和人倾诉的类型,可是不代表绿谷出久就不想向对方传达自己的想法,爱与鼓励对于任何人都是通用的,即使那个人是爆豪胜己。在爆豪胜己心情变好的现在,或许就能听进自己的话了吧。

 

“所以不知道怎么走的时候,不如交给身后的风吧。”

 

耳边喧嚣的风声取代了海浪声,巨浪能吞噬掉很多东西,唯有风它永远阻隔不了。

 

爆豪胜己把裤兜里的手抽出,垂在身旁,手指张开,感受着劲风在指尖的流动,他向前走了一步,在风的吹动下,这一步前所未有的轻快。

 

“身后的风吗?”

 

爆豪胜己转过了头,他的身后是什么呢?

 

是绿谷出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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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阅读。

那天我走在路上,听着的歌里面有巨浪这一个词,然后一股大风从我背后吹来,于是这个故事便诞生了。

有时候会羡慕胜出他们,无论未来两人的关系会转变成怎样,他们一定都在彼此触手可及的地方吧。我暂时还没有这样的好运气,所以我只能拜托风了。

以及给当时唯一猜中的 @长乐未央。 啵唧一下,希望能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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